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柔软温暖的棉被两大包,美观御寒的冬靴一整箱,2011年12月27日,用暖流滚滚来形容“衣加衣”设在甘肃兰州《西部商报》的捐助点再准确不过。随着腾讯网新闻中心2011年11月初发起的“过新年,穿新衣--衣加衣”计划的推进,全国各地的爱心人士用一个个邮包温暖着甘肃贫困山区孩子们的心。
“2011年,对于中国的公益界而言实在太值得记忆:一方面,因为丑闻频发,中国各种官办慈善基金会的声誉跌入历史谷底;另一方面,由公众自发的公益慈善行为却获得了社会的广泛赞誉,为中国公益界挽回了脸面。”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傅蔚冈在《2011中国民间公益元年》一文中写道。
“免费午餐”、“大爱清尘”、“衣加衣”、“给孩子加个菜”……这些民间公益活动都有个温情的名字,这种自下而上的公益慈善模式被称为“微公益”,在2011年里,受到了亿万网民的热情追捧。
随着人们参与热情的日益高涨,募集款物的日益增多,“微公益”将走向何方?其透明公开的“保鲜期”能持续多久?民间公益项目的规范化和制度化,亟待提上日程。
透明开放让“微公益”获认可
与官办机构相比,公开透明的特点让民间公益组织更具公信力。在2011年发生郭美美、卢美美、河南宋庆龄基金会等一系列慈善负面事件之后,官办慈善机构遭遇信任危机,公众开始将空前喷薄的热情和信任投向民间公益。
“微公益”的“微”既指以微博作为发起平台,又指力量之微、发起者地位之微。“微公益”门槛低、传播快、互动性强,网络平台成为人财物的聚集地。网络与生俱来的公开、透明等因素,为微公益的发展提供了契机。
“微公益”多由某些对公益事业抱有极大热情和爱心的“意见领袖”发起,其中有些是社会名流,靠着名人效应和私德扩大影响,有些则是无名草根,靠活动组织过程中的透明赢得公众信任。
无论何人发起、无论资助哪些群体,“微公益”的一项共同之处就是信息透明,而这正是目前官方慈善组织最为人诟病的,甚至是中国慈善事业整体缺乏的。微博是成就“微公益”的主要媒介,“微公益”常常以微博为平台,及时发布善款筹集进度和善款使用过程、效果等重要信息,在众人的“围观”与监督之下从事工作,让官方慈善所避谈的善款使用“玻璃口袋”得以实现。
迄今为止运作得较为成功的“免费午餐”计划在对受助学校善款使用的监管上,主张学校开微博,将每天的菜单、花销等数据连带照片、视频公布到网上,接受捐赠人和网友的监督。记者发现,在“免费午餐”官方微博主页上,目前公布有约20个受助学校的微博链接。
除了网络,为了实现多方位的监督,“免费午餐”团队会随时对受助学校进行探访、抽查,并要求学校在每个学期结束后提供相关报表。
项目挂靠能否规避风险
由于身份还处于灰色地带,能否拥有面向公众募捐的资格,对于众多“微公益”来说非常重要。依据我国相关法规,基金会分为公募基金会和非公募基金会,公募基金会是可以面向大众募捐的基金会,非公募基金会则不能公开募款。
我国法律并未对民间举办公募基金会有明文限制,但在实际操作中,有关部门采取“总量控制”的方式,设置了看不见的“玻璃门”.借助网络兴起的“微公益”难免会撞上这堵“玻璃门”.严格来说,腾讯网成立的“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”属于非公募基金会,不能面对公众募款,但是,“衣加衣”行动显然属于公募行为。以非公募身份向公众募款,难以绕开政策设计的瓶颈,存在着法律与道德的双重风险。
“免费午餐”计划发起人邓飞从一开始就有为“免费午餐”计划单独成立专项基金的想法,但因为不能解决面向公众募捐的问题,所以一直迟迟未启动网络义卖“免费午餐”.
直到2011年4月2日,邓飞的第一个“免费午餐”项目在贵州沙坝小学顺利启动的当天晚上,“免费午餐”募捐平台正式挂靠在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旗下的“多背一公斤公益基金”名下,这才解决了网络公募资质的问题。
当时,另外一名发起“免费午餐”计划的梁树新,在淘宝网“蛋生万物”义卖店上为“虚拟爱心午餐”公布的账户是属于一家名叫“麦田计划”的非公募基金会。
梁树新说,缺少合法身份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。2011年3月,“贵州山区午餐计划”启动,梁树新想依靠网络募款,为贵州黔西县建中乡红板小学205名吃不起午饭的学生提供“免费午餐”,网友可以到他的淘宝网公益店铺“蛋生万物”义卖店,按每份5元的价格购买虚拟午餐。
“最开始是纯个人的行动,我没有独立的公募账号,于是把公益店铺的收款账号和自己的银行卡绑定。后来有网友质疑,钱进了个人账户,凭什么相信我把善款转到了受助人手里?”梁树新能做的,只是尽可能地公开信息,及时披露善款使用情况。
梁树新坦言,即便网友不发出质疑,他也“做梦都担心”,“我经常梦到这么大笔钱突然消失,吓出一身冷汗;还成天害怕,如果网店被黑客攻击怎么办,损失谁来承担?”
淘宝网上曾经冒出一个山寨店,除了账号不同,其他全部克隆“蛋生万物”义卖店。经查,这是一个20多岁的福建青年借机敛财。“幸而网友及时发现,只给骗走了1000多元。”梁树新不免后怕,“网络募捐门槛低,想山寨很容易,而且没有任何规范或惩罚措施。”
2011年4月,贵州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主动找到梁树新,把“贵州山区午餐计划”收归名下,并成立了专项基金“微基金”,使项目有了合法公募资格。将淘宝账号与“微基金”官方账号绑定之后,梁树新对于“非法集资”的忧虑才算终结。
“从2010年末到2011年春,这段时间对尘肺病人的救援具有公民自发的特点,但存在问题。首先,在法律上不具有合法性;其次,操作上存在一些具体问题。比如,在甘肃古浪的时候,我们给每个病人开账户,钱打过去会不会出现问题?这引起过很大的争议。在乐山,我们先是给尘肺病人代表开账户,结果这个代表认为是给他的钱,其他病人就揍了他。后来,以志愿者的名义开了一个支付宝,结果又把这个志愿者放在了风口浪尖上……这些,都让善款的可控性较差。”着名调查记者王克勤说,项目化、制度化、专业化成为对尘肺病人救助行动的必然走向。
事实上,除了邓飞的“免费午餐”挂靠在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名下外,目前运作良好的“微公益”都选择了挂靠公募基金会成立专项基金获得合法身份,王克勤发起的“大爱清尘”挂靠在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,资深媒体人孙春龙发起的“老兵回家”,则是在民间组织活跃、政府管制相对宽松的深圳市成立专门的基金会……
运营成本激增的“危险信号”
由于网络是接受捐赠的主要渠道,相比传统公益机构接受的捐助大多为现金或物资,“微公益”接受的捐赠在形式上丰富得多,比如,“免费午餐计划”近期就收到一些现金、实物外的捐赠,有人提出捐出写字楼的使用权,给“免费午餐”做办公室;有人提出捐出酒店几个夜晚的住宿,供“免费午餐”团队开展工作时入住……
2011年12月14日,邓飞在微博上表示,设想用其朋友捐赠给“免费午餐”的4辆越野车,进行公车公用的实验,将每次因公离库、回库以及里程、油费进行公示,这引起了一名网友的担忧: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,固定资产意味着运营成本的激增。他通过微博先后向邓飞发出两封公开信,对“免费午餐”的运作提出“项目运营成本应单独募捐”“公开票选设立拨款委员会”“明晰组织边界与功能”等建议,并警示“‘免费午餐’项目承担不起名誉上的失败”.他建议,运营成本应该另想办法,可以通过私人朋友或企业专款定额赞助,别与善款混在一起。
邓飞对媒体坦言,“免费午餐”发展到现在,不足之处在于是志愿者组织的,没有足够的专职人员和全职人员。“公益做到最后,需要精细化、正规化,这一块确实做得不够好。8个多月的时间、精力,主要都是在找学校、开餐、监督学校,最开始要解决的问题是避免贪污浪费。”
如今,越来越多的“微公益”组织者意识到,单纯利用网络,缺乏机构的规范管理,活动将难以持续。人们针对“微公益”的一些质疑,亦与其专业化不足的现状有关。
“微公益”的生命力在于公开、透明、自发,政府应该为“微公益”建立规范机制和游戏规则,引导其走上正规化发展的道路。作为新的公益形态,“微公益”组织也应当主动从传统的公益机构中寻找规范的经验与教训,采取透明化、专业化操作。
部分“微公益”的发起者也认为,依靠个人单打独斗、募捐、找志愿者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操作方法,只能作为民间公益的第一阶段。当慈善项目达到一定规模后,一定要确定一种机制,将公益项目制度化,这样项目才能具有持续性,即使最初的发起者和管理者退出,慈善项目也能继续运作。相对于目前的自发式与分散式,“微公益”更需要一种可持续的模式。
(本文来源:中国青年报 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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